班仪一个一个看过去,垂下眸道:“你们一个个学艺不精,还好意思上来要说法?”
“师娘……”他们根本不敢跟班仪对视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于是班仪伸出五指,往空中一摆,殿中顿时叫苦连天,班仪眉眼再一竖,哀嚎声立马就停住了。
他们灰溜溜地被班仪赶了出来,正好撞见修习结束要出门的如炼。
他们压根不信武高没给如炼开小灶,又在班仪那边吃了瘪挨了罚,故而自然没给如炼什么好脸色,白眼翻得像要厥过去一样。
如炼淡淡往那边看了一眼,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。
眼下,他还有要事在身。
宗门旁是一个村落,村落外有一条小河,他和别人约好了,今日正午要在河边见面的。
如炼出了山门后一路步履生风,到了河边一看,那个漂亮的少年已经在那边等着了。
如炼的脚步慢了一点,可那少年却听到了踩在草叶上的声音,回过头来,对他招了招手:“这里!”
少年约莫十五六岁,笑得很灿烂,如炼也不由自主勾了勾唇。他上前一看,少年身旁又摆着一个浣衣盆,里面放着几件洗好的衣服,没洗的就展开了摆在河岸上被流水冲着。
“你还真的来了,”少年站起身抬手擦了下汗,眼神兴奋,“昨天如果不是你出手,我这洗衣盆就要被冲跑了,谢谢你啊!”
又道:“你会法术,应该也是山上修炼的仙人吧?好厉害啊。”
按年龄算如炼已有二十岁余了,恰好在前两日驻颜,故而比少年高上大半个头,看着他时也得微微垂下眸去。
面对少年的兴奋和崇拜,如炼有点羞赧,最后只是高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可少年并不在意,自顾自地说着:“我叫傅烟,烟云的烟,是找高人算过了的,我还有个妹妹叫傅云。”
“如炼,一如既往的如,千锤百炼的炼。”
傅烟把这两个字在口中默默念了一遍,点点头:“好名字。”
如炼笑了:“你识字么?”
“识一点,”傅烟说,“这两个字也不难,认得的。”
如炼于是看向他满手的茧,猜想他应该没上过学堂,家境也就是普通的农户。
傅烟还得洗衣服,又蹲了下去,如炼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,摘了根草,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。
“本该是我妹妹来的,但她前两天病了,”傅烟不怕生,也很热情,见如炼一直盯着他手底下瞅,还以为他是好奇,“你们仙人不用洗衣服的吧?我听他们说,用个什么法术就能把脏衣裳都弄干净了。”
“净衣咒。”如炼抿了抿唇。
他把傅烟的脏衣服拉过来放在一旁,手指一点,一道光闪过去,衣服果然瞬间干净了。
傅烟还来不及惊叹,如炼又道:“你妹妹病得重吗?”
傅烟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。他蹲下身去,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,好半天才扯了扯嘴角,道:“大夫说……说她不太好。”很快又道,“但她会好起来的。”
傅烟面上的阴郁只存在了一瞬,立马就被他灿烂的笑容给驱散了。他笑起来时很有感染力,眉眼是弯的,眼尾稍微落下来一点,能看到眼底的亮光。
很淳朴,又很鲜活。
如炼心念一动:“我去看看吧。”
傅烟愣了一下,眼睛睁大了一些:“对啊,你是仙人啊。”
“我也不是仙人,”如炼道,“但我师父是很厉害的人,他擅长医术,山上还有他专门辟出来的药园子。”
“你师父是武仙人?”
如炼点了下头。
热辣的日光在傅烟的脸上照出了一片红色,他眼睛再睁大了一些:“武仙人……会帮我们吗?”
如炼自己也不知道,但武高是个很好的人,如果真是村民有难,他不会见死不救的。
他没有给傅烟任何答复,傅烟大概是知道神仙的事也说不好,故而也没缠着他问。
傅烟在前面引路时,总会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如炼一眼,神情大大方方的,如炼问他在看什么,他便笑着说:“就觉得仙人和我们不一样,长得也英气一些,姿态也要潇洒一些。”
他学着如炼的样子迈了两步,笑嘻嘻地回过头来:“就这样走,那个词怎么说来着……仙风道骨?”
如炼被逗笑了,嘴角稍微弯了弯。
他注意到傅烟的肩膀上有很陈的疤痕,一道一道的横在脖颈旁边,应该是背柴挑水留下的,便猜他家中应该没有大人了,这些农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再看衣服,也是寻常农户穿的那种粗麻衣服,肤色是均匀健康的颜色,就是看上去瘦了一点,应该吃得不怎么好。
到了地方一看,事态和如炼猜测的差不多,家庭条件应该算是偏贫穷的,家中就两个小孩,,但家里的吃食也不少,应该是邻里看他们不容易,分过来给他们吃的。
傅云就躺在床榻外侧,嘴唇发青,没什么精神。她见了生人有点怕,怯生生地坐起来,往榻里缩了缩。
“这是山上的仙人老爷,”傅烟摸了一下妹妹的头,扶着她原样躺回去,“来给你治病的,别怕。”
这个仙人老爷的称呼让如炼有点面色复杂:“我比你大不了几岁,又不是老妖怪。”
傅烟抱歉地回过头来,道:“那叫……什么?”